司机突发疾病致使车辆失控，造成交通事故，是否承担责任？

7月17日上午，江苏常州闹市区发生一起惨烈交通事故。一辆行驶中的奔驰车突然冲入非机动车道，高速行驶中撞击多辆电瓶车，事故致3死10伤。20日，常州警方公布事故细节，就民众最关注的问题进行答疑。警方称肇事司机当时突发癫痫，穿拖鞋。

（警方确认肇事驾驶人徐某春在事故发生时处于“癫痫”的“痫性发作”状态。视频截图）

网传夫妻争抢、死亡不止三人等消息不实

针对有的网民反映这起事故死亡人数不止警方公布的3人这一问题，根据20日常州警方的通报，收治事故受伤人员的有常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第二人民医院和解放军904医院，有3人(2男1女)抢救无效死亡，现仍在医院继续接受治疗的9人(5男4女)，生命体征平稳。

常州警方最新的通报显示，肇事驾驶人徐某春，男，35岁，江苏省沭阳县人，2002年到常州在汽修店、汽车4S店打工，主要从事汽车钣金、油漆工作；2020年至今，个体承接汽修店、汽车4S店汽车钣金、油漆业务；2020年患病后，主要承接汽车钣金、油漆等中介业务。其妻王某如，女，38岁，沭阳县人，超市售货员。夫妻俩及未成年的一子一女现租住在常州市武进区。夫妻俩父母亲、兄弟姐妹均在沭阳原籍地生活工作，并无特殊背景。

针对网民反映的肇事车辆行车记录仪视频没有公开的问题，警方通报显示，肇事车辆没有安装车载行车记录仪。民警在现场处置时，发现肇事驾驶人徐某春脚穿拖鞋。

有网民反映事故发生时，肇事驾驶人夫妻俩发生争吵，妻子去抢方向盘，导致车辆失控撞人。警方走访调查认为，夫妻俩婚姻关系正常，未发现徐某春、王某如有家庭矛盾、邻里纠纷、欠费欠债等反映。根据两人的供述，送车途中徐某春突然出现晕厥，车辆失控，其妻王某如在唤醒徐某春未果、车辆偏离车道的情况下，想通过拔车钥匙让车子停下来，但未成功。警方调取事故发生前沿路视频监控显示，车辆行驶中徐某春、王某如夫妻俩驾乘行为正常，没有在车内争执拉扯等异常行为。

根据这份最新的通报，警方确认肇事驾驶人徐某春在事故发生时处于“癫痫”的“痫性发作”状态，而“癫痫发作”的诱因是徐某春“尿毒症、高血压病、心功能不全”的既有病史。徐某春在驾驶证初次领证、转籍、期满换证时提交机动车驾驶人身体条件证明，其身体状态正常。

常州市银保监分局18号下午已全面排查事故车辆及人员承保情况，并开通理赔绿色通道，责成涉事车辆承保公司做好先行赔付三责险保金112万元的准备，妥善处置事故工作。目前，赔偿工作已经展开。

有明确法规规定癫痫病患者不能申领驾照

癫痫，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羊癫风”。这是一种发病机制相当复杂的脑功能障碍疾病。数据显示，我国目前约有900万左右的癫痫患者；而这个数字，仍在以每年40万人的速度增长。截止目前，癫痫仍然是一种还未被医学彻底攻克的疑难病症；并且它很难在未发病的时候得到确诊。

基于这种病发作的不规律性，根据《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癫痫患者不能申领机动车驾驶证。这不仅是一种出于对驾驶员自身安全的考虑，同时也是对他人生命财产安全的负责。

然而在近两年，因癫痫发作导致的交通事故仍不在少数。常州这起交通事故的惨烈，让人们对因机动车驾驶员突发疾病导致车辆失控的现象更加关注。

上海交通大学法学院教授王先林分析，实践中，一些突发疾病很难提前预防，这种风险在每个人身上都有可能发生。王先林说：“我们有时候看到报道一些公交司机突发心脏病，但他还是有敬业精神，或者是反应特别快，还是把车停稳了，但是人已经没了，这种情况从概率上来讲，发生在谁的身上都有这种可能性。”

律师：明知自己患病还开车，可能面临刑事责任

周兆成律师分析，如果司机突发疾病造成交通事故属于意外事件，因为司机在主观上不是故意也没有过失，所以通常不构成犯罪，驾驶员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一般按普通的交通事故处理即可。

但是，如果驾驶员明知自己患有禁止驾驶机动车的疾病，故意隐瞒，或者被确诊后没有申请注销驾驶证继续驾车上路，发生交通事故，可能面临刑事责任。

周兆成称，根据《机动车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患有器质性心脏病、癫痫病等可能突然失去意识的疾病，是不可以驾车的，也不可以申领驾驶证。《道路交通安全法》也同样规定，对于身体功能不协调、小脑发育不均衡，以及在饮酒，和服用国家管制的精神药品或麻醉药品后，也不得驾驶机动车辆。如果司机明知自己具有此类疾病，还依然开车上路，发生事故，有可能构成交通肇事罪，承担法律责任。

这样的交通事故，谁来承担赔偿责任？交强险及商业保险不足部分谁来赔？京师律师事务所交通法律事务部主任唐菊雄律师分析，本案当中被害人的一些医疗费以及其他相关的损失，应该先由交强险的保险公司来承担，不足的部分应该是由商业三者险的保险公司来承担，仍有不足的部分应该是由驾驶员本人来承担。

警方调查，涉事司机徐某某是个体汽车补漆修理工，当天上午，他和妻子一起决定将补好油漆的奔驰小客车，送还给车主。在行驶过程中发生了这起交通事故，这种情况下谁来承担赔偿责任呢？

律师分析，在本案中驾驶员的行为如果是职务行为的情况下，应该是由他的用人单位来承担全部的赔偿责任，驾驶员有重大过错或其他违法情形，用人单位有权利向驾驶员来追偿。另外还有一条救济途径就是看能否申请道路救助基金，道路救助基金的适用前提是先行垫付用于抢救费用，事后还会要向最终的责任人来追偿的。

如何避免类似悲剧发生？需要完善哪些规定？王先林教授首先建议公众要有守法意识：本身已经被检查出来了患有癫痫病的，他应该是主动的去注销驾照，至少是治愈之前不要再去驾驶机动车。

唐菊雄律师则建议增加申领驾驶证的体检项目：我国的法律规定，申领机动车驾驶证必须要如实披露自己的身体状况的义务，那么正常的司机体检的流程，更侧重于本人的体格和智力状况，难以检测到申领者的神经系统是否异常。个人意见认为，可以增加脑电图的检查，那么即使申领驾照时不普遍的要求做脑电图检查，但申领人如果被录用为小客车或公交车司机，或者其他的职业人员的时候，应该把癫痫病的检查作为必备的一个环节。

驾驶机动车过程中，司机突发疾病，致使车辆失控，造成交通事故，是否承担责任，要承担什么责任？

2020年12月15日9时许，狄某某驾驶车牌号为冀CA7656小客车载着数人行驶在公路上。当车辆行驶至某交叉路口时，狄某某突然失去意识，一头栽在方向盘上，小客车失去控制，肆意行驶，与对面行驶而来的面包车相撞，造成一死一伤、两车受损的重大交通事故。

昏迷的狄某某当时被其车上的其他乘车人员抱到路边，约一个多小时后意识恢复，案后狄某某到医院诊断为头外伤，怀疑癫痫病。经公安机关交通部门认定，狄某某负此事故的主要责任。公安机关以狄某某涉嫌交通肇事罪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对狄某某的行为是否应追究刑事责任？存在较大分歧。

第一种意见认为，不应对狄某某的行为追究刑事责任，应属意外事件。理由是：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三条之规定，行为人违反交通运输管理法律、法规，因而发生重大交通事故的，构成交通肇事罪，应依法追究刑事责任。而本案中狄某某在事故发生前正常行驶，没有违反交通运输管理法律、法规行为，之所以发生肇事，是因突发疾病，导致其失去意识，而使所驾车辆失控，本人对其疾病的发生毫无准备，意想不到。对造成的后果非操作方面的疏忽大意，也非源于技术上的过于自信。因此，认定其主观方面出于过失，没有法律依据。相反，突如其来的病魔如同一场势不可挡的洪流，将其吞没，不可抗拒，应认定为意外事件，不应承担刑事责任，而属于民事调解的范畴。

第二种意见认为，应当对狄某某追究刑事责任。理由是：狄某某案后到医院检查，被诊断为：头外伤，怀疑癫痫病。而狄某某在公安侦查阶段的供述中称，曾经在8岁和16岁时犯过抽疯病(未能调取其相应病历，也没有相关证人证实)，十多年来一直未复发。

根据公安部《驾驶证申领和使用规定》，有癫痫病等妨碍安全驾驶疾病的不能申请机动车驾驶证。狄某某在明知自己患有癫痫(俗称“抽疯”)，而该病一旦发作，意识完全丧失，驾驶车辆不仅会危害本人的身体健康，还可能对社会造成极大危害，其根本就不该驾驶，如同酒驾一样，为法律所禁止。狄某某在明知自身存在上述情况的前提下，依然因疏忽大意或过于自信而导致了危害结果的发生，应该依实际情况认定其涉嫌交通肇事罪或者以其他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笔者同意第一种意见。理由如下:

1.狄某某是否明知自己患有癫痫病的证据，就目前证据看，只有其本人供述年幼时曾有过病史，其家人、老师、校长、邻居、村医等均无证明，也无就医记录，况且其本人成年后服过兵役，证明体检过关；

2.案后，其本人在医院未得到有效确诊，到底是否为此病，难以确定；

3.即使其在十来岁时患过该病，直到成年后十几年内未能复发，按一个普通人的意识推断应属病愈，且又无专门的医疗经历和特定医嘱，不属于不得申领驾驶证的情形。对案发时突然意识不清这一症状，其无法预见和避免，而且自己又经过体检、当兵，对自己身体健康程度的判定应属于合理信赖。

因此，行为人虽然在客观上造成了损害结果，但不是其故意也非其过失，是由于其不能预见的原因所致，属于意外事件，即无罪过事件，对其不应追究刑事责任。

来源｜河北省唐山市曹妃甸区检察院、央广网等，聚法案例综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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